沂河老洋桥

很早很小就听说过“老洋桥”。但那时也仅仅是停留在传说上，家住农村的我，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它的芳姿，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从遥远的乡村到位于附近的高中念书，才在同学的指引下，真切地看到它的模样。然而此时的它已经没有了人们头脑里桥的概念，只有稀稀落落几块桥板歪歪斜斜松松垮垮地躺在河床上，残存着被河水冲垮时的模样，这些桥板默默无闻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任凭滚滚河水伴随着岁月从上面悄然滑过。我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无意窥探了别人秘密的不安，因为这完全不是我心目中的样子，然而现实就是这样容不得半点怀疑。经过岁月侵蚀的老洋桥倒在了岁月的长河上，这不仅是桥的悲哀，还有周围居民的悲哀，因为要过河，就不得不辗转别处。也许是这一次的探视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的心情跌落到了低谷，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勇气刻意走过去近距离接触。

老洋桥有厚重的历史，有太多关于民生关于慈善的传说，它曾经是连接两岸的唯一一座桥梁，承载着沂河两岸的来往和发展，为两岸群众的生产生活提供过极大的方便，它不仅仅搭设在宽阔的沂河上，更搭设在全体沂蒙人柔软的心坎上。我听母亲说，曾经有一段时间，小脚的姥姥总是隔几天就背着自己烙的煎饼趟过涨满水的老桥给在桥对面住院治病的家人送饭。那时小脚的姥姥看到满当当的河面以及漫过桥面的河水心里异常害怕，瘦弱的双腿有些打颤，然而姥姥一想到住在医院的家人还等着吃自己送的煎饼，于是就鼓足勇气，胆战心惊却又坚强地走下去。

高中毕业前夕，我们宿舍的同学为了畅享友情，在一个清风拂面周末的下午，结伴到老洋桥附近泛舟游玩，看着粼粼河水在老洋桥残缺的桥板上流过，看着老洋桥残败的身姿掩映在夕阳西下的青青芦苇中，尽管有英雄迟暮的悲凉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的悲怆，然而当时年少的心是灿烂明媚的，我们并没有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升学的压力和未来生活的残酷，并没有因老洋桥的颓败而有丝毫的难过，相反却看到了霞光下五彩的缤纷和浪漫的氤氲。然而就是不久后的高考，却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是颓败和无奈。参加考试的那三天，也紧靠着老洋桥走了整整三天。那时，成绩并不理想的我为了能到一所学校念书，心存侥幸地回河东老家报了名，于是在考试那三天，我每天都骑着自行车从城里的学校到老洋桥桥头坐摆渡过河到对岸的河东高中考试，考试结束后，再骑着自行车从河东高中通过摆渡到念书的中学。那三天的生活对我来说是一种梦魇和摧残，原本就对未来担忧的我每次看到残缺不全、颓败不堪的老桥时，心情更是极差，心绪更是不佳，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得就联想到英雄迟暮的悲凉和无可奈何的悲伤。

进入新世纪，为了打造便捷道，构筑无障碍交通，也为了完善人们心中那期许的梦。市里又从老桥的地方建起了桥面宽阔气势磅礴的现代化新桥，于是曾经饱受交通阻塞的心胸一下子全打开了，变得心胸开阔，清爽舒畅。以后的日子里，每当开着车从桥上呼啸而过，心里总有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敬感、悠然心底的自豪感以及行云流水的畅意感。

一座城市桥梁的历史就是一座城市的历史，一座桥梁的发展变化就是城市的发展变化，其深藏的涵义已远远超过了桥本身。而历经沧桑凤凰涅槃的老洋桥极具这座城市的人们所具有的不屈不挠坚持不懈的性格，在岁月的深流中始终保持着持之以恒的努力，并且持续不断地前进着。

——选自 琅琊网2012-07-23